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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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紀放又關照了他一句“別說是我問的啊”就掛了電話。

曲鳴很無奈地看著已經黑了屏的手機。難不成桑檸還能以為是他問的?

點開微信給桑檸發了條消息, 按“不知道是誰問的”那種格式來。當然,他也沒敢說多喝一碗免費的牛肉湯和半夜起來泡奶粉喝, 這是“窮酸”愛好。那桑檸還不得跟他急眼。

那邊大概還沒睡,倒是秒回了信息。曲鳴轉頭就把那大段大段的“註意事項”依次覆制給了紀放,圓滿完成組織交代的任務。

第二天一早,紀放在客廳吃早餐, 見舒念下來, 已經穿好了平時穿的衛衣,腦袋上還扣著帽子,一看就是要出門的樣子。

“要出去?”為了表示對室友的關心, 紀放說, “先吃早飯。”

舒念頓了頓,看時間還早, 又看到了桌子上的鹹豆漿和粢飯團,昨天半夜裏那一杯奶粉, 瞬間就覺得不夠看了。

“嗯,”舒念過去坐下,脫了帽子, “謝謝。”

紀放好氣又好笑, “你要不要在你外公面前的時候,也對我那麽客氣?”

“……”舒念閉嘴,選擇吃飯。

“你……”紀放見她吃了會兒,才又開口問了個一直疑惑的問題,“為什麽老是戴著帽子?”

舒念拿筷子準備夾飯卷的手一頓, 落了個空,就收了回去。低著頭,沒說話,甚至看上去有點開始走神。

紀放:“……”

“好好好,我不問了,”擾人食欲簡直罪惡,紀放也不要她答案了,把她剛剛沒夾到的飯卷推到她面前,“快吃吧快吃吧。”

大概是怕長得太好看引起不必要的轟動吧,紀放自我開導。

“待會兒上哪兒去?”舒念快吃完的時候,紀放才又問。

他倆選了個周末辦了婚禮,也沒請假,明天就得該上課的上課,該工作的工作。

舒念覺得去處也沒什麽好隱瞞的,於是說:“去我外公那兒。”

紀放點頭,“嗯,待會兒陪你一塊兒回去。”

舒念舀鹹豆漿裏油條段兒的手一頓,擡眼看他,“不用了。”

紀放輕笑著搖了搖頭,胳膊肘撐到桌沿兒上,稍稍傾身靠過去,叫了她一聲,“小孩兒。”

舒念:“……?”

“你說你是不是不懂規矩,”紀放端著家長姿態教育道,“你知不知道第二天回去,算是回門?擱古代那叫歸寧,沒丈夫陪著的那都算是不像話的。”

“……”壓根沒往這方面想的舒念,有點後悔剛剛老實說,是要去外公家了。

見舒念怔楞,紀放以為她被自己的這套說詞征服了。於是撐著桌沿兒退開,舒舒服服靠進椅背裏,看著舒念,懶懶說道:“再說了,在家人面前要裝恩愛這一條,是我規定的?”

挖坑人舒念:“…………”

吃完早飯,紀放陪著她往趙鐸那兒去的路上,小姑娘興致瞧著不高。雖然舒念平時臉上也不帶什麽表情,可是這會兒的情緒,卻能讓紀放明顯感覺出,這種面無表情,和平時的面無表情是不同的。

紀放也沒多嘴問她。畢竟這是個連求婚都不告訴他原因的狠人。問了也白問。

到了趙鐸那兒,趙鐸見陪著舒念回來的還有紀放,笑得魚尾紋都神采飛揚。

舒念也不知道這人什麽時候準備的,隨隨便便就叫司機從後備箱裏拿出了禮物。雖說趙鐸不缺,可到底還是開心的。舒念抿了抿唇,沒說什麽,跟著進屋。

結果,本來話就不多的舒念,順利成了兩個男人談話時杵在一邊的吉祥物。一老一少相談甚歡,完全沒她什麽事兒。仿佛一個進了茶館,邊喝茶邊聽相聲的觀眾。

小時候周阿姨常來家裏玩兒,那會兒就念叨過紀放。叫他跟著一塊兒來,這家夥就說“我才不去呢,小妹妹有什麽好玩兒的?我要和男孩子玩兒”。那會兒就被周枳意取笑過,早晚有他後悔的時候。

紀放本來就長了張招人喜歡的臉,要是還有意順著你,就屬於男女老少通吃的款。所以這會兒,舒念只能看著趙鐸被紀放哄得服服帖帖。

“嗳對了阿放,”趙鐸拿過自己手機,“你們年輕人肯定玩微信吧?外公也有啊,要不我們加一個?過年的時候三個人拉個家庭群,可以搶紅包啊。”

紀放:“……”馬上,他就能從大舅子到外公的微信都有了。所以他這個農村包圍城市的革命道路,何時才能取得全國性的勝利——加到合法妻子的微信。

“好啊外公。”紀放彎著笑應下,摸出手機開始掃。

並不是很想拉家庭群搶紅包的舒念:“……”

直到趙鐸聊得口渴開始喝茶,舒念才終於逮到兩人說話的空檔,輕吸了一口氣,趕緊開口,“外公。”

“嗯?”趙鐸和紀放聊得正投機,喝茶的空檔聽見外孫女叫自己,還有點恍惚。

“……”舒念無奈地抿住唇角,直接問他,“外公,你現在能盡快做手術了嗎?”

既然已經和紀放結了婚,木已成舟,往後趙鐸做手術,紀放早晚會知道,舒念也就沒想刻意瞞著。

趙鐸一楞,杯子裏的古丈毛尖打著旋兒轉了一圈,他都沒能喝下這口茶。

剛和紀放聊天的那點興奮勁兒也跟著悉數退了下去,視線在兩個小孩兒臉上掃了一遍,杯底重重地擱到茶幾臺面上。淡綠色的茶湯濺出一點到他手背上,趙鐸都沒察覺。只是難得在外孫女面前沈著聲音問:“誰告訴你的?”

舒念眼睫半垂,抿了抿唇,有點不敢看他。這好像還是外公頭一回,用這種語氣和自己說話。

“是不是蔣治!”趙鐸問她。

見舒念還是抿著唇不說話,趙鐸難受地往沙發裏靠了靠,深吸了一口氣,說:“行了,你不說我也知道是他。”

全然沒了昨天看著外孫女結婚時的歡喜感慰,趙鐸一個良心從來不會痛的老年人,這會兒都覺得心臟有點吃不消。

“你們兩個孩子,”趙鐸這回是真生氣了,甚至擡手指了指舒念,“怎麽能拿這種事情開玩笑!”

他就說,怎麽突然之間就想著要結婚了呢。敢情是為了這個!這世上多少佳偶成怨侶,連起初相愛的都不一定能走到最後。這倆小孩兒就為了這個,就結婚了?他沒胃病都要被氣出胃病來了。

紀放也不是傻的,舒念和趙鐸幾句話一來一回,這裏面的彎彎繞繞他就明白了。雖然還不知道趙鐸到底要做什麽手術。

剛剛舒念在車上的那點低落情緒,也有了合理的解釋。這會兒,看著小姑娘被她外公兩句話說得,低著腦袋不聲不響的委屈樣,心裏像被小貓爪子摁著似的不舒服。

“不是的外公,”身體下意識地往舒念那兒側了側,把人擋在斜後方,紀放淡定開口,話音裏還帶著篤定的笑意,“是我喜歡念念,才想和她結婚的。”

舒念:“…………?”

紀放這話一說,舒念和趙鐸倒是同時一楞。

舒念迅速回神,不著痕跡地擡手,在肚子那兒輕輕放了放。

紀放眼角餘光瞥見了,心領神會,繼續對著趙鐸解釋道:“念念是和我說過外公胃不好,要做手術的事情。我想著反正遲早也是要結婚的,就提議幹脆早一點吧。也能讓外公安心。”

“再說了,”紀放笑說,“我媽也催得急,急著想讓念念嫁過來,外公您又不是不知道。”

看著外孫女婿如此真誠的表情,這般誠摯的語言,趙鐸不信都信了六七分。之前紀放有多排斥被家裏安排的這樁婚事,他不是不知道。

“是這樣的嗎?”趙鐸終於緩了口氣,還帶著兩分不確定地問。

紀放彎起唇角笑,桃花眼都笑得眼尾微彎,看著就像在說實話的樣子。

“外公,”又叫了趙鐸一聲,紀放稍稍偏頭,看著還被趙鐸說得委委屈屈(紀放認為)的舒念,伸手過去,輕輕握住舒念的指尖,捏了捏,聲調都軟了兩分,“不信您問念念。”

“……”舒念沒想到,這人戲能做到這麽足。量大料又多,比方便面的包裝袋還豐盛。

紀放伸手捏上來的時候,她都下意識慌了慌。身體一僵,手指更是頓住不敢亂動。耳朵尖尖完全是自然反應地一熱。

“嗯。”頓了幾秒,舒念小聲說。

自己外孫女這些年到底是什麽性格脾氣,趙鐸這個做外公的還是了解的。別說她壓根不想和除了桑檸以外的人打交道,更別說還能樂意被人捏著手說話了。

看著外孫女活像熱戀中的害羞少女的樣子,趙鐸這回是真信了。

“是外公不好外公不好,”趙鐸趕緊變臉,嘻嘻哈哈對著舒念說,“念念別生外公氣啊。”

“念念不會的。”紀放笑瞇瞇,又捏了捏舒念的指尖,“是吧?”

“……”舒念僵著身子咬咬牙,“嗯。”

看著倆小孩兒感情這麽好,趙鐸好欣慰。他就知道紀放是個好孩子。他就知道他家外孫女,怎麽可能不招人喜歡!

既然事情已經說開,趙鐸也就沒什麽好瞞的了。在舒念的緊迫盯人監督下,當著倆人的面摁了免提,打了電話,約好了手術的具體時間。

紀放更是說,到時候陪著舒念提前去陪他。這回趙鐸是更放心了。要真是假結婚,這外孫女婿能這麽上心?

離開趙鐸那兒,倆人坐上回家的車。司機升了中間的霧面隔擋,車裏雖然飄著音樂,後排卻沒人說話,氣氛就有點微妙的尷尬了。

紀放稍稍偏頭,垂睫看著舒念,沒話找話道:“你千萬別誤會啊。就剛剛那個情況……”

“嗯,我知道。”舒念截了他沒出口的話,認真道,“謝謝你。”

紀放有點別扭地咳了一聲,一點不覺得自己是在嘴硬,“你知道就好。”

又是一陣尷尬的靜默後,舒念輕聲說:“以後你要是有什麽需要幫忙的,盡管和我說。”

“比如遇上了喜歡的人想提前離婚,”舒念偏頭看他,“到時候把責任推我身上就行了。”

紀放:“…………?”

看著小姑娘極其認真絲毫不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,紀放覺得自己的肺,像兒童充氣堡似的,被人蹦跶得起勁,就在要炸不炸的邊緣徘徊。

呵。聽聽,這說的是人話嗎?新婚第二天就惦記著離婚了。

大概也就只有他,還在介意剛剛“情急之下”捏了捏她手這回事兒了。

就當他剛剛牽的,是個樹杈子唄。

“你別說話了。”莫名煩躁,紀放轉頭看著汽車窗外咻咻飛過的行道樹,拒絕說話。

“……”舒念眨眨眼,聽話閉嘴。

趙鐸的手術就安排在這幾天。這兩天晚上回了家,紀放深深感受到被人“利用”完就撇在一邊是什麽感覺。

人家可樂瓶子喝完了還能環保再回收,他被用完了連個聲都聽不見。對,樹杈子已經兩三天沒和他說過話了。

偏偏他還不能說什麽。畢竟,讓樹杈子別說話的是他自己。

除了吃飯的時候能見到舒念,每天能聽到她在三樓畫室裏的動靜,還有半夜臨睡前下樓光明正大泡一杯奶粉的陣仗,仿佛他就是個和舒念同住一個屋檐下,卻不在一個次元的透明人一樣。

紀放服了。明天就是外公手術的日子,他倒要看看,舒念要不要和他說話。

躺在床上越想越氣,手機倒是在這個時候震得歡實。

紀放煩躁地拿過來看了一眼,是“大舅子”。

鄭渠:【那個,紀同學,你現在怎麽不讓助理送吃的了呢?】

鄭渠也沒什麽別的想法,主要是上一周開始,紀放那助理就再沒聯系過他。碰巧舒念上周五又請了半天假沒來。這種有點明顯的“為情所傷”故而請假的行為,他就合理誤會了。碰巧,他又是個不喜歡在網上沖浪的男孩兒,微博上那些即時消息,他一個都拎不清。

這會兒就算是1001選秀C位出道的站他面前,他也只當是長得好看的小姑娘而已。

紀放見是他,順手回過去:【不送了,以後也不送了。】

鄭渠一慌,開始瘋狂輸入:為什麽!你既然不能做到從一而終為什麽要去招惹她呢?!那希望你以後再也不要出現在她生活裏了!我會守護她的!

紀放:【因為我們結婚了,她天天回家吃。】

瘋狂輸入的手一頓,鄭渠:“……”媽呀,好險……

還好他打字慢,還沒來得及發出去。

紀放:【你剛剛在打什麽?輸了那麽久?】

瘋狂刪除,鄭渠:【在打:祝你們新婚快樂!齜牙笑.jpg】

他就知道紀同學是個好人!

紀放看著他這句話,心情莫名好了點,慢慢悠悠輸了六個字:【謝了啊,大舅子。】

胃早癌內鏡切除,不算是大手術,替趙鐸手術的醫生也再三和她保證,以後註意飲食,好好調理,和正常生活是一樣的。舒念卻免不了還是很擔心。

桑檸和周枳意也一塊兒來了,陪在身邊安慰她。倒是一塊兒去的紀放,楞是被一左一右的女人給擠到了邊上去。

手術結束,看見笑瞇瞇出來的醫生,幾人心裏都松了大半。

趙鐸一周後出院,恢覆調理得都很好,日子才算是正常過了下去。

舒念對紀放的態度,談不上多熱絡,但因為趙鐸的事,大概是存著感恩的心,好歹在家見到他,會挺客氣地點個頭了。甚至問她今天上的什麽課,小姑娘還會像幼兒園匯報演出一樣,給他認真報一遍。

紀放認為一切都在正常的人生軌道上運行,比如今晚。

“放放,放哥,放爺,”甄楠對著電話,把對紀放的愛稱尊稱統統念了一遍,“出來玩兒啊。我朋友新開了家清吧,環境不錯,你叫上我念念妹妹,一塊兒來唄。曲鳴和清識我也叫了,給我朋友捧捧場。”

紀放:“……”是個人都想當他大舅子是吧。

紀放聽著對面電話裏的音樂聲,無語地問:“喝多了?”

“嘿嘿,”甄楠樂了,“不愧是我爸爸,你怎麽知道?”

紀放嘆氣,懶得說你舌頭都大得打不了結了,“行吧,發個位置給我。”

甄楠:“好嘞!”

紀放掛了電話,出臥室摁電梯,決定親自去三樓找舒念。雖然經過外公趙鐸的事情之後,他終於擁有了法律意義上的妻子的聯系方式。

他當時冠冕堂皇的理由是:外公發現我們的朋友圈沒有互相點過讚,肯定會起疑。

結果加上了才發現,舒念壓根一條朋友圈都沒有。幹凈得仿佛把他屏蔽了一樣。

要不是問過了曲鳴,從他小學同桌口中知道舒念的朋友圈就是這德性,他還真要以為小姑娘對他意見大了去了。

剛出電梯,紀放就聽見了畫室裏的動靜。

舒念沒關門,電腦開著,桌面上扔著塊板子,卻沒坐在屏幕前。人站在畫架跟前,神游似的盯著畫板發著呆。

畫板背對著紀放,他也看不清小姑娘盯著的到底是什麽。只看見她手裏捏著支鉛筆,沒削的那一頭,一下一下輕輕戳著自己下嘴唇。腮幫子還挺自然地微微鼓著,戳一戳,還會下意識地一癟。像個金魚腦袋。

紀放不太想承認,沒了平日裏那點清冷感的舒念……有點點可愛。

故意輕咳了兩聲,紀放擡手,敲了敲門板。Tiempo viejo

舒念回神,偏頭朝門口看過去。

“歇會兒吧,”紀放端著架子說,“游戲不急。”

“不用,”舒念說,“我沒在畫那個。”

紀放:“……”

忍住想摁一摁金魚腦袋的沖動,紀放說:“我朋友叫我出去。”

“……?”舒念沒太明白他特意跑上來告訴自己這個有什麽意義,“哦。”

“……”對她這種明晃晃的“你愛咋愛地”的態度,紀放莫名憋屈,“酒吧。朋友挺多的,男男女女都有。”

舒念眨眨眼。酒吧可不就是男男女女去的麽?難不成老老少少?

“好。” 舒念點頭。摸不清這位大少爺的思路。

紀放的兒童充氣堡肺,又在被人蹦跶了。

努力穩住自己的淡定人設,紀放放慢語速開口問:“你就,沒什麽想對我說的?”

紀放原本想得好好的。他說“我朋友叫我出去”,舒念問他一聲“去哪兒”,他就順著臺階走上去隨口問一句“甄楠朋友的清吧,你要不要一塊兒去”,舒念再乖乖說個“好”,這事兒就這麽簡簡單單算完了。

結果人家不按套路出牌啊,他就很被動。

舒念緩緩眨了兩下眼,終於領會了他的意思。於是擡手朝他揮了揮,真心祝福他,“玩得開心。”

紀放:“……???”

作者有話要說:  紀放:樹杈子都比你有人性!

人家娶媳婦兒傷氣管,放放娶媳婦傷肺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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